启程登山的前一晚,扎达的妻子阿其默默地为我们准备着干粮----油炸面饼。透过那忽明忽暗的摇曳烛光和通红燃烧的牛粪炉火,我好像看到嫂子那双美丽的眼睛中流露出担忧的目光…… 那天早晨,在本人居室吃过大碗汤面之后,我们三位“壮士”于北京时间七时整静悄悄地踏着寒霜启程了。申扎气象站距离甲冈山北麓有近十公里的路程,中间需要穿越申扎藏布河以及其两岸的宽阔草滩。经过半小时的行军,我们来到河边。时值开冰季节,申扎藏布河仍然残留着岸冰,主河道上时有排排浮冰漂流而下。我们一时受阻于宽阔的河面和湍急、刺骨的河水。 正当大家一筹莫展之时,我突发奇想:何不利用大块岸冰充当冰船渡河?于是三人费力推下两块约有四、五平米及六、七平米的冰板,罗布次仁自告奋勇率先登上较小的冰板试渡。眼看那“船”载着罗布很快越过主河道,我们正欲庆贺试航成功时,却见冰船竟然经受不住急流冲击而突然侧翻,罗布随之落水!幸河水不深未遭没顶之苦,但也使其裆部以下全湿,几乎成为“落汤鸡”了。 看过罗布次仁“现场直播”翻船落水的狼狈镜头之后,我和扎达也就不敢再试“冰船渡河”之举了。我们循着河岸上下奔走许久,终于觅得一处较浅的河段准备涉水过河。 刺骨的寒水令我们不敢脱下鞋袜,不时下漂的浮冰也使我们不敢卷起裤腿。强忍着冰水刺痛,我们在深及大腿的湍急河流中缓缓跋涉,终于安全渡过申扎藏布与罗布次仁会合。 过河后我们继续赶路。寒风迅速将我们湿透的裤腿冻得梆硬!以至于走起路来吱哩咔嚓的直掉冰渣!我那双在推“冰船”时弄湿了的棉纱手套也早被冻成冰坨,以至于两手无法再待套中(后来也就一直裸手)。我们紧赶慢赶,总算按计划在十时以前到达甲冈山北麓。 这里紧邻着一个由冰川融水冲刷而成的巨大峡谷,谷口处是一个满布巨石的大面积扇形冲刷滩。石滩中间有一条估计是被夏日洪流冲刷而成的宽大深沟,沟底有冰水潺潺流淌。 稍作休息并留下合影之后,我们于十时整开始爬山。 ㈡登临雪线 我与扎达沿峡谷东面的草漫坡上行,罗布次仁却独辟蹊径----竟然单独循大峡谷上行!随着海拔的升高及山势的变化,罗布与我们两人的相对高差越来越大,距离也越来越远了。眼看他的身影快要变成一个黑点了,我赶紧向谷底大声喊叫,希望罗布加快速度上来会合。可不曾想那峡谷的边坡甚为陡峻,而且又满布浮石,攀爬非常困难!罗布费了好大的劲才爬将上来。经过如此一番折腾,罗布次仁的体力也就大大损耗了。 又经过一阵努力,大约上到海拔5400米左右的高度,我们进入一个砾石广布的地带----遍坡都是风化了的破碎石片!踩着碎石爬坡是非常吃力的,我们行不多久便气喘如牛,并感肢体极度乏力----初现了生理极限状态! 为尽快通过此艰苦路段,我们采取了“依次循进”的办法,即:先由一人连续上行三、四十米后停步休息,再由第二位连续上行并超过第一位三、四十米后停步休息,再由第三位连续上行直至超过第二位三、四十米后停步休息,而当第三位止步时,原第一位必须立即启步行进直至超过处在最上方者三、四十米……,三人照此规矩依次循环上行。 好不容易通过了砾石坡,却见前方又有一座高度风化了的危崖挡道!攀崖太险,绕道又太远,我们左转右钻,终于寻得一处崖缺翻爬而过。 再走过一片宽大平缓的卵石台地,我们于14时前后到达海拔5800米左右的那个乱石滩。 这可是一个规模很大的石漫滩,散乱分布的粗大石块好像是曾被大水冲刷过似地,干净且无尖棱。然而在这个高度是决不会有大量的液态水的,估计应属经年常刮的强风之作吧? 我们在乱石滩中找了个能够避风的凹窝休息了半个钟头,各人吃了些面饼又喝了些水,并暂存了食物以及部分不太用得着的物件。至14时30分,我们继续上行。 走在前面的扎达忽然停住脚步,并随之抱起一坨巨物。我与罗布赶紧趋前观看,却见竟是一支长达七、八十厘米的巨大而完整的野牦牛角----真是不可思议!这牛角何以落到此处?人类之作么?为什么费老大力气带到这个高度而又废弃之?食肉野兽之作么?又有何必要带到如此高处享用?牦牛自己所为吗?在海拔接近6000米的高寒地方应该是没有任何牛类食物的,它总不至于费劲地跑到这上面来寻死吧?而且周围也不曾发现牦牛的其它尸骨啊! 将近15时,我们到达海拔约6000米的雪线。 呈现在我们眼前的,就是甲冈雪峰南坡那巨大的雪盆----哦!这就是我梦中的雪山奇景?如此贴近!如此真切!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顷刻间漫溢了我的整个身心…… 这里,绝对是人迹罕至之地----极其空旷静寂!极其洁净清明!广寒的空谷中不时传来雪鸡那“咕---噢、咕---噢”的叫声,直使人感觉好像是来到了天外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