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从哪里说起呢? 先提一个愚蠢的问题,你为什么跑步? 和登山一样,你为什么登山?因为山在哪里,这是马洛里的回答,而我不是。 大约在2008年8月前,我的爱好一直是攀登高海拔雪山,基本保持一年两到三座山峰的频率,平时的运动主要都是夏天攀岩,骑行,冬天攀冰,滑雪。 2008年8月,孩子一周岁多了,我需要更多地去承担家庭的责任和义务,于是运动爱好转向了跑步。再往后就是把元大都公园变成了训练基地,玩装备的乐趣从登山转向了跑步,各种赛事都留下我的身影,直到最后来到跑步圣经,才发现其实跑步也能结识很多好朋友,体验各种各样的乐趣。 北京马拉松:大雨中的奔跑 我这是在哪里,是在遥远西藏的雪山上攀登呢,还是在广袤的祁连山上滑雪?我有些神情恍惚,只是觉得手指尖有种针扎般的刺痛,这是只有在山上才有的感觉。 往前走,旁边传来的喊声才把我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 这里是知春路的半马终点,我刚刚完成了一次雨中的跑步比赛。 这次北马我依然报了半程,我的训练时间太少,加上8月份的左膝意外受伤,使得我在十一过后开始担心能否完赛? 五趾鞋的出现真是个好机会,对我这样身高192厘米,体重85公斤的超标人来说,跑步的风险很大,而五趾鞋的训练能够让我的脚部和小腿前群肌肉更强壮。赛前一个月的训练,我都是穿着五趾鞋进行的,我特意在每次5公里的训练中,选择坡度不大的土山轻度越野。两周过后,我的脚开始变得很敏感,对地面上哪怕是几厘米的缝隙都很敏感,跑步的步幅和步频也开始适应了,距离比赛两周时,我穿着五趾鞋完成了第一个10公里,应该说很轻松。 比赛这天的大雨确实是个意外。前5公里速度控制的很好,不到30分钟完成,其实口一点不渴,但是作为心理暗示,还是喝了一口。雨开始大了起来,SKINS的吸水接近饱和状态,基本已经湿透,贴在身上,我想要块干海棉擦擦脸上和眼镜的雨水,好几个补给站的都没了。继续保持每公里6分钟的速度前进,在大约8公里处遇到了流云,我们一起跑过10公里。跑步时我很少说话,主要是避免分散注意力,这是在以前的登山过程中养成的习惯,说话分神很容易脚下磕碰或操作失误,跑步也是如此。 12公里过后,我的身体开始反应,小腿后群肌肉有种僵硬的感觉,像是要痉挛的前兆。赶紧停下来走走,稍微压压腿,一分钟内上路。从腰包里拿出能量糖,单手操作半天也撕不开,于是牙咬迅速吞下两块,心理暗示再次起了作用。 15公里过后,我叫跑全马的流云先走,又遇到水华。我开始降速,接连停下来两次,都是小腿后群的不适感。这时候,身体的疼痛,风雨的寒冷,机械的运动,我的精神仿佛进入到那种空气稀薄的地带。 累吗?有点!饿吗?想吃一碗热汤面!渴吗,要有热巧克力就好了!终点有多远?不知道,继续跑吧!我开始胡思乱想起来,究竟这个马拉松运动是怎么来的?就这样到达了终点。 戈壁长征:体会人性的光辉 2010年6月底,我跟随戈壁长征160名参赛选手从东天山博格达峰脚下的达坂城高崖村启程,先后穿越了起伏不断的山丘、砾石密布的河床和少数民族村庄,进入酷热无比的吐鲁番盆地,一路经历了5-45摄氏度的气温变化。从东天山到吐鲁番的辽阔大地上,在七天长达250公里的赛程里,伴随着参赛选手们的渺小身影,一场超越身体极限和意志巅峰的自然竞技在上演。在一个超乎寻常的自然环境里,选手们酣畅淋漓“极致完美表现”展现人类最精彩的体能、毅力和信心。 6月30日是第四个赛段,沙地和高温是第四个赛段穿越火焰山的主题--从吐鲁番葡萄沟到万佛宫的33公里要穿越狂野的戈壁、干涸的河床、赤红的沙地和魔兽骨骼般的大地。这是开赛以来最热的一天,迅速攀升的太阳还是让奔跑的选手们的神经几乎崩溃,在没有任何遮拦的大戈壁上,超过40度的高温很轻松地就掠夺走了每个人身体里的水分。 2010年6月最后一天的正午,我站在火焰山的脚下,很自然地想起了上面这段张承志的文字--《凝固的火焰》太形象了,充满力量而又不失庄重。我一直希望能在火焰山脚下走过,去体验千年之初玄奘法师路过此地的艰辛,拜会这座与冰峰雪岭感觉迥然不同的山脉。 在张承志的笔下,“火焰山的每一个山尖都是一簇熊熊的火。当它正颤栗着激动地燃烧的时候,突然不知什么使它凝固住了。但它一定拼尽全力地挣扎过,所以造成了这些密密的垂直纹理……辽阔的大地上燃起了一条长长的火。火苗快活地疯狂地蔓延着,在崇山峻岭和深入海底的盆地之间举行了一个壮美的祭典。但是突然之间,火焰被魔法凝固在原地,从此后流逝了千年万年”。而真正凝固的除了火焰还有时间,尽管凌晨5点出发,但是上午8点的太阳升起后立即疯狂炙烤着大地,时间似乎已经被融化而凝固。 白晃晃的蓝天上有一个烧成白炽的球,阳光撒在戈壁滩上,噗噗地溅着轻飘不落的灰尘。额上留不住汗水,举手一抹,手指沙沙有声地擦下一层白碱。漫野摊开的青灰色砾石吸尽了光亮,黑沉沉地像是一片烧烫的铁块。只有火焰山依然鲜红地壁立路旁,一道道颤抖般弯曲的深沟交相拧扭着向上挣扎,在利齿般参差的山顶一线攒成一个个凸起的赤红的尖。这真是一道不可思议的山。没有植被,没有河水溪泉,没有矿藏,没有能够耕作的土壤。但是有惊心动魄的鲜明的红色。无法理解的、愤怒般的焦渴的红色。 我跟随选手们去做一次刻骨铭心的体验。进入了真正的沙漠,这片几乎看不见任何生命迹象的地方因为竞赛者的到来而开始变得生动,背包行走在沙山的人群就像汪洋里的一条小船。太阳始终保持着最佳的直射角度,地面反射的热浪几乎要将所有裸露的肌肤灼伤,身体排出的汗水还未渗出毛孔已被蒸发干净,只留下一片白色的盐粒,混合着细如粉状的沙尘粘合在一起。 赭红色的沙子不断从各处缝隙灌进鞋子,烈日烘烤下很多选手苦不堪言中暑倒下,在距离终点8公里处,我和苏子灵的水都喝光,我们不敢停留片刻,疯狂地奔向终点,我甚至出现了幻觉,总觉得前面有个卖冰棍的老太太在召唤我,可就是走不到。 事后,我们才得知一位走在最后的外国选手,因体力衰竭而倒地身亡,面对生命的脆弱和自然的威严,戈壁长征的参赛者们。无论强者、凡者、老者、少者、伤者、逝者,都极致完美表现着人性的光辉。 VIBRAM香港100越野跑:打败睡眠怪兽 我是在2012年下半年确定参加来年的VIBRAM香港100公里越野跑赛事。由于被2012年的赛事深深感染,对ULTRA感觉有了深刻的体验。实际上,我的身体确实不适合超长距离的跑步。我在中学曾是跳高和跨栏运动员,自身肌肉类型属于快速收缩的速度型。小腿的肌肉疲劳很快,特别是上坡的时候。虽然我早在2008年就开始越野跑,但是都是作为替代登山的消遣运动和追忆青春岁月的方式,我一直恪守不参加超过50公里的赛事。 2013年Vibram香港100最终我止步于83公里处。看似主要原因在于睡眠因素困扰,细细想来对赛事困难估计不足,体能分配不好而致严重疲劳,自己的完成决心不够和相应赛前准备都不够。身体方面的因素其实还不那么突出,这次比赛给了我深刻的教训---对赛事认真投入将决定结果。我特别强烈地回忆着在83公里的睡眠困境。以前在登山时曾出现的下山边走边睡的情景都没有在鸡公山的幻觉那样深刻。山下的城市灯光被我当作了大海上的船火,我努力地睁开眼睛,希望保持清醒的头脑。我知道这是即将进入R.E.M(RapidEyeMovement的缩写,意思是“眼球快速转动”,它指代睡眠的一个阶段,其特征为多梦)状态的前兆。 我的香港好友KeithNoyes多年前给我推荐过一个叫做SleepMonsters(睡眠怪兽)的网站。网站创办人是个越野赛爱好者,经历过许多天比赛中每天只睡一二个小时的惨状。缺乏睡眠是这一行的普遍规律。24小时不间断越野比赛是和眼皮打架,和睡眠怪兽斗争。 |